【2019.11.23-24】吳青峰《太空備忘記》:乘著太空,和你一起飛行




你真正成為了
那顆寂寞星球上的小王子





捏在手裡的票卡觸感厚實,記載的專屬姓名是歌手想保護觀眾的心意。
兩天身處不同區域,視角裡的樣貌幾乎是天差地別。

樂手們進場設定樂器,伴著〈譯夢機〉,黑衣人面無表情地在舞台上梭巡,
原本有些疑惑,直到檢查線路的動作被朋友形容成啟航前的例行檢查,才恍然大悟。
而後,青峰步行進場,如身穿的那襲白色樸實無華。

電視機裡投影的那個他,清唱的〈天空〉,擁有令他開始接觸流行音樂的意義。
有些鼻酸,尤其當他翻面與自己和聲的那刻,泛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雙手撐在膝蓋兩側,唱起〈寂寞的時候〉,人生的第二首創作。
而我第一時間卻分不清是否對嘴,以為是想營造DEMO的氛圍,
因為完全沒看見有收音的儀器啊。直到聽見了哽咽、直到吉他緩緩加了進來。
後來才意識到他清唱了很大一段。
原來,在我的感知裡,他連清唱都是自帶旋律。


場燈此時才暗下。
被戲稱為小別墅的正方體舞台,影像中有個人墜進深海。
是掉入夢境的象徵。

由歡快的Everybody woohoo〈巴別塔慶典〉揭開高潮。
也許是太過突然,又或者近鄉情怯來不及習慣,指向觀眾的麥克風收不到太多齊唱。


場燈打開,他停下來和我們說話。
笑著用「大家好」來打聲招呼,接著以三百六十度的轉圈揮手。
說起因為這場演唱會,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整理自己的創作,
而今天開唱的第一首歌〈寂寞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正式跟大家見面,
那是在大學的畢業製作中,限量壓製大約兩百張的純手工單曲。
「會不會有人有那張單曲?……沒有喔?沒有人喜歡我二十年(笑)」

《太空人》累積了到目前為止想說的話,對他而言已是集大成的一張專輯。
此外的幾首作品,在這裡想呈現的就是它們最初的樣子、他想讓它們成為的樣子:
「不是反映在世界裡流動的樣子,而是反映在這二十年間、創作它自己流動的樣子。」
因此,今晚歌單並未安排大家定義「想聽的歌」,而是在表達一個創作者的心情。
「非常自私的一場演唱會,但是,謝謝你們陪我一起自私。」

這就是《太空備忘記》這場歌單的選歌動機。
「不是不能唱,我是當然可以唱。而且,我是創作者本人好不好。」
儘管是沒有主詞的一段話,聽在觀眾耳裡卻都明白指稱何事。
他知道大家這一兩個禮拜以來都擔心了,但希望我們不是懷抱任何心情而來,
而是把焦點放在他所分享給大家的創作和音樂上面。

絮絮叨叨很長一段話,語氣輕柔也很堅定。
明明需要擁抱的是他,卻先摸著我們的頭說不要擔心。

第二天,到這裡的談話段落,心情上感覺放鬆許多。
他噗哧一聲,對於要開始跟前晚講一樣的話感到幽默。
問一句有誰昨天也來,訝於全場舉手的人竟然占了大多數。
他笑著說,所以這兩場都是同樣的一萬人嗎?

說自己看整場演出回放看到凌晨五點,對於各種失誤感到懊惱,
再看到各家媒體的報導風向也都放錯重點,所以決定這場要表現出樂觀開朗的一面。
由於歡呼比昨天來得熱情許多,他問我們是不是有被前一場觀眾耳提面命,
又或者,「我給你們的壓力是不是真的很大?(笑)」

然而,該說的話還是得說。
延續前一晚,解釋了選歌的意義,說明演唱會想呈現的概念後,
「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飛行。」





站在一座被洋流沖刷的孤島上歌唱〈太空人〉
〈太空〉中黑衣舞者模仿冰雕的擁抱,間奏安插了MV中令人揪心的弦樂;
好喜歡〈傷心節目與寂寞碼頭〉的詞和編曲,在我心裡有超越〈窗〉的程度;
也好喜歡呈現的〈寶貝兒〉原版,被刪除的那段Bridge竟然如此精彩;
加一件披肩緊緊包裹,阻擋〈傷風〉吹來的陣陣陰風。


來到〈失憶鎮〉,空中降下一個巨型玻璃培養皿將他壟罩。
這首表演給我的印象好深刻,從中接收到的東西好多。
但我當時第一個反應是:這樣還有空氣能唱歌嗎?

黑衣舞者們隔著玻璃將他團團包圍,像看著魚缸裡泅水的魚。
隨著旋律,他們繞圈、一張張便利貼黏上玻璃罩,幾乎將他淹沒的高度。
後段激昂的節奏裡,再快速地把貼滿的紙張剝離,
搭配歌者嘶吼般的動作,如同用音波震開,也像是反擊了所有強加給他的標籤。

我想起,B-612星球上的小王子,就是用這樣的玻璃罩蓋住他最愛的那朵玫瑰。
他替她阻去風沙、替她殺光毛毛蟲,用盡心力呵護。
但其實,玫瑰看起來嬌弱卻是渾身帶刺的,是能保護自己的。
因此,眼前這個被滿溢的愛所環繞的歌手,也擁有鋒利的堅強。
儘管說不擔心是騙人的,而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選擇相信。


《太空人》裡數一數二喜歡的〈男孩莊周〉,經過這次的表演更加深了喜愛。
舞者們一個個仿照他歌唱時的動作,像殘影般跟在他身後,繞著舞台俏皮舞動。
延續那樣回音般的設計概念,下一首聽見〈回音收集員〉不禁會心一笑。
敬禮說出的「你好,我是收集回音的人類」,竟和我聽專輯時腦中的畫面重疊了。
馬林巴琴老師演奏時,飛舞的肢體和彈奏都令人讚嘆。

每回都感到揪心的Outsider,間奏時見他往小別墅走去,如步進迷霧森林的繞行。
正想仔細看還有什麼設計時,聽見周遭人群的尖叫,轉回主舞台一看,是家凱!
直面往我們的方向,我著迷地看著他彈奏響亮,口白頓時成了吉他聲的襯樂。
後來青峰問起,有沒有人猜出家凱會出現,大約有七成都舉手。
不帶任何預設進場的我,面對這樣的驚喜,似乎更能被放大了喜悅。

「謝謝你等我,我回家了。」





正方體舞台再度傳來水聲,畫面有些模糊,不確定是墜落或者衝出水面,
但在〈起風了〉的旋律中,他搭著升降舞台浮出屋頂。
像是從水裡上岸了、從夢境回到現實了。

第一晚的〈地心〉編曲如節目裡的設計,混著上一首旋律;
第二晚〈窗外的天氣〉則是呼應前首的風起。

接著,腳下換成了如茵綠草,唱著〈那些花兒〉
身上披著的一塊塊紅色布織,使他如同飛過一片綠野後沾上花瓣的蜜蜂。
隔日換了座位視野才明白,那應是代表寫有歌曲編號的拼圖。
旋律繼續,歌聲卻戛然而止的〈望春風〉,看見他幾近潰堤的情緒。
在幾句加油和掌聲給予鼓勵後,仍然撿不回冷靜的他,收到了全場大合唱。

若說歡呼是正向的支持,歌聲便是一股溫柔的陪伴。
那一刻我好感動,彷彿所有的人都在對他說:不要急,你可以的。

第一天,在此刻換場的燈光暗下時,他在黑暗裡帶點濃重的鼻音說:
「吳媽媽、吳媽媽,妳一定要長命百歲。我愛妳。」

緩過情緒,踩著草皮繼續唱起〈花田錯〉
京劇的段落與節目播出的不太相同,或許就是本來打算呈現的面貌。





他笑著抱怨為什麼總在翻唱曲目得到最大歡呼,
但其實接續在〈花田錯〉之後的喧鬧,是因為讚賞他安排的京劇唱腔與RAP啊。

戲稱自己終於擁有一間房子,而現在就是站在自家屋頂上。
熱情地和綠區與橙區邊的觀眾用力揮手,開玩笑地要我們好好把握, 
「因為我今天再也不會過來這裡了。」

狀似不捨地從別墅走回星球,先是尋找了吳媽媽所在的方位。
當初是因為媽媽說想聽,才選唱的這首〈望春風〉,
而他也覺得,能在《歌手》的舞台上唱台語歌是一件滿挑戰的事情。

朝著母親的方向,說快要四十歲了還讓她有那麼多煩惱的自己有一點不孝,
自認一直以來都是很負責任的人,也不明白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只希望她能寬心,不要把該由他處理的事情全都攬到自己身上。

說起以往的自己認為音樂不該被拿來做評價,卻去參與了《歌手》節目的錄製,
是覺得若沒有去真正經歷過就盲目批評,是不對的事情。
而他也的確在節目裡認識到很棒的夥伴,也學到了很多。

第二天在屋頂時,則說自己像是小耳朵在接收訊號。
又說買這種房子好像不錯,但看下去全是人似乎有些可怕。
綠區的觀眾在能近距離看他的此刻,不斷給予歡呼或吶喊,
然而,熱情在他隔著耳機的耳裡卻聽不清,只感覺有人一直在發出嗡嗡的共鳴聲。
「不要以為有共鳴,我們就能當朋友了喔。」
雙關的笑話我聽懂了,但周遭的沉默似乎是沒有接收到。

說起和硬體大哥們工作的時候,是直到下一首寫給別人的歌才終於被認得。
而在那之前的歌曲,他們都是處於一種「這什麼歌啊?」的狐疑表情。
青峰便笑著謝謝把這首歌給唱紅的歌手。

這場演出,他沒有辦法將所有工作人員都一個個唱名道出感謝, 
但希望他們明白,無論是在哪個角落的人,他都是由衷的感激著。
所以接下來這首歌,是唱給所有在他身邊陪伴著的人,
親人、樂手、工作團隊,或者在觀眾席上的我們。

寫給SHE〈十七〉,微改了歌詞,更貼近以他角度想唱給我們的話。
當歌詞來到「上天選了我們圍成圈」,他伸出手指著眾人環繞一圈。
是呢,這個場地、這個舞台、這個座位,正是一個圈,將他圍繞。
想到這個,當下的我忽然有被觸碰到內心的感覺。
合唱的啦啦啦比原曲多加一個小節,最後他清唱:「還請你們陪著我見證。」

塵封許久的〈不及雨〉,喜歡這樣的編曲,也很意外自己聽前奏就知道曲名。
創作者本人寫的歌,本就有權利歌唱,也有權利交給誰去唱的呀。
〈線的記憶〉作曲人回到舞台替他伴奏,兩人如平行線的走位,然後交織。
很喜歡加上大聲公特效的〈未了〉,彷彿看見了推著巨石喘氣的薛西弗斯。
〈水仙花之死〉的火花與囈語、被剪斷的花莖,有置死地而後生之感。
與玠瑋一起合唱的〈作為怪物〉,和舞者們共同演繹了被視為怪物的處境。
看他邊唱邊演的感覺好奇妙,卻又在劇情裡感到心疼。





經過一連串高難度的歌,他抱怨著說,沒想到自己的歌怎麼比前輩的歌還難唱,
甚至要我們自己回去照歌單唱過一輪,就知道有多難。

其實有發現那些反常的失誤、不對勁的清喉嚨頻率、不尋常的遞麥段落與次數⋯⋯
原以為是過度緊張所致,甚至連他自己都笑著歸咎於微大叔的年紀。
可能是吧。我不疑有他的相信這個答案了。
然而,在散場後的新聞裡得知,他的身體狀況出了問題:滿是膿包的急性咽喉炎。
每次每次,都是在表演結束才知道這些令人擔心的消息。
而他不僅隻字未提,還調侃自己唱得簡直兵敗如山倒。
那麼嚴重的喉嚨狀況,是下了多重的藥讓他支撐完兩場的啊。


他語帶憂慮地說,很在意我們的情緒是不是開心,也希望我們可以不要擔心任何事情。
從一開場就不只一次重覆的話,完全能感受他將我們放在第一位的關心。

到了第二天,則是分享自己看到前一晚的觀眾留言說,這場演唱會完全看不懂。
原以為他會難過地認為這樣的表演竟然沒有被接收,
卻聽他忽然用得意的語氣說:「我心裡不禁一陣快意,最喜歡你們看不懂了!」
接著說自己早就提醒過大家,所以沒看清楚就買票也不能怪別人了(笑)

話是這樣說,但其實還是很喜歡看我們的心得和詮釋,
儘管有些真的想得太多,不過從中也的確找到了很多知音。

接下來是最後了,至於還會不會有後面的,就看我們待會表現怎麼樣再說。
這兩首給他力量繼續往前的歌,也希望我們聽了能感到開心。

〈蜂鳥〉中,眾人跟著節奏拍手,如齊心飛舞的振翅;
〈太空船〉有趣的搭乘火箭電玩畫面。失敗也不要緊,起身拍拍膝蓋就能繼續。



稀稀落落的安可後,為了不讓觀眾等太久,青峰很快就回到舞台上。
有些嫌棄我們的聲音怎麼那麼鬆散,但話鋒一轉又說鬆散的觀眾就有鬆散的歌手, 
所以他就想說趕快出來跟我們聊聊天。
至於第二天的安可聲就稍微有點組織性,但也不到非常成功的程度就是了。

滿意外有安可的設計,畢竟根據前輩的慣例是放在中間讓觀眾點歌。
他故作羨慕地說前輩才敢做這樣的安排,但我覺得後輩某種程度也滿任性的吧XD

第一天先是問了,那個說要給他驚喜的人在哪裡?
跟著指引的方向發現了小威和他腿上戴著耳罩的小Star
以及被青峰笑稱不要再假裝是夫妻的阿龔和馨儀。
至於阿福,經由小威的比手畫腳得知,因為小孩想睡覺就先回家了。

青峰說,當初一發布演唱會消息,阿龔和馨儀就直接跟他說要來,
看阿福沒有表態也不好去問,否則不就變相成為一種強迫。
沒想到他居然在前一天跟媒體放話說要給他驚喜,結果現在要找人卻不在。
他佯裝不滿地說,阿福真適合去當政客,難怪副業經營得這麼好。
能說出這麼重的玩笑話,可見他們的感情真的是好到不行。


不得不唱的第一首創作,原來是源於一個硬著頭皮趕死線的故事。
在附中即將畢業時,跑去報名參加了天韻獎的創作組比賽,
然而,當時的他根本從來沒有寫過歌。
就在即將截止交稿前,被學弟追著要作品的壓力之下,
配著之前哼哼唱唱寫下的旋律,他坐在教室門口的石階上把歌詞一口氣寫完,
然後還不小心得獎了。

而我驚訝的是,當時替青峰伴奏的同學竟然是王希文。
近年看過幾齣由他編曲的音樂劇,很喜歡他的風格,
這首〈窺〉也特地請他重新改編成二十周年版。
改頭換面的爵士版本,曲風變得活潑可愛。


將伴舞的舞者全都叫上台,他們列隊等候青峰點名。
他說,其實和他們的相處時間很短暫,是到前幾天才努力記住他們的名字。
一一將名字說出,還順帶詢問了命名的由來。
其中一個名為「表妹」的男舞者,被他開玩笑地說那阿妹應該會很想簽下他。
這個梗可能很難接收到,
而我是恰巧看過一則新聞報導阿妹栽培了一個雌雄莫辨的唱作人,所以會心一笑。


下一首必唱的曲目,則是第一次拿去參加歌唱比賽的歌,孫燕姿〈我要的幸福〉
也因此,讓阿福循著歌聲找上他。
同時,又再次調侃了那個說要給自己驚喜卻提早回家的人。

邀請馬林巴琴老師與家凱上台,
觀眾席此刻卻傳來一聲詭異的吶喊:「劉家,凱────」搭配高八度的尾字上揚。
當時還沒意會過來,幾秒鐘後才知道是阿龔發出的聲音。

青峰故作害怕地抓住家凱的手臂,用一種指指點點的方式說,
以前在機場等待行李的時候,他就是會這樣故意繞到路人的身後,
然後指著他們的方向大喊馨儀的名字,「所以我每次都躲很遠。」

接著將視線轉向馨儀,說她怎麼生完孩子就變得很奇怪,從頭到尾只會摀臉擺手。
螢幕上照出她的影像,她笑得停不下來,就跟青峰模仿的動作一模一樣。
原以為浮誇的形容卻是真實的上演,讓我笑到不行。

而他忽然意識到,這算不算是另類的合體?
但卻抱怨他們怎麼不先講好分散一下,都選同一天來看。「這樣又要被說炒新聞了。」

至於第二天,說起今晚他最好的兩個朋友也來到現場,
但他不會讓攝影機照到,因為「我不會讓你們去騷擾她們的。」
另外,〈太空〉的MV導演也來到現場,
再順帶提及前面唱的〈太空〉裡的弦樂,就是來自MV中小提琴家的抓拍旋律。
還有替他拍攝照片的攝影師鐘靈也到了,感謝她,這次演唱會造型的謬思。

似乎是看見我們小小的失望表情,他接著說,還是要把所有來的朋友都唱名一下?
眾人鼓譟著期待他開始,他卻打算從觀眾席的第一號開始念起。

看了一眼觀眾席,接著謝謝我們都那麼遵守規矩,甚至不用他花力氣來提醒。
而他也在一些演唱會心得裡看見,稱讚吳青峰的觀眾都很有素質的留言,
講著講著,露出了帶點害羞的得意表情。



準備要進下一首歌之前,才忽然想起有件重要的事忘記說,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你們介意這樣毫無章法的talking嗎?」
青峰把麥克風交給家凱跟大家說說話,自己到一旁跟耳返裡的阿純努力回想。

家凱看來有些慌張,但並未喧賓奪主,而是把話題繞在青峰身上。
他說,昨天看他上場時的表情非常緊張,到了今天就放鬆很多,
無論是聲音的控制或者肢體的表演,都比前一天來得順暢完美。
一旁踱步思索的青峰繞了一小圈回到他身邊,對他的看法感覺並不苟同,
而家凱看著他的反應,說出的話就顯得越來越心虛。

拿回麥克風,說剛剛很糾結應該要努力回想還是要聽他講話,結果根本都在聽。
幸好耳返裡傳來了答案。
由於牽扯到網路興起的年代,講這個故事之前先做了年齡調查,
沒想到有許多三十歲以下的觀眾。他驚訝的說:「想不到你們都喜歡小叔叔啊~」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網路霸凌這回事。
當時的比賽影片被網友們品頭論足,用各種雞鴨等等的鳥類形容他的歌聲。
他說,所以我們現在都是花錢來聽烏鴉的演唱會 ()
「讓他們知道,烏鴉也能叫出一片天!」

聽他笑著講,就只是這件事,卻想不起來。
我是不是能解讀成那些攻擊他的流言蜚語,再也無法傷害到他一分一毫了呢。


真正的最後一首歌了,由家凱陪伴的〈歌頌者〉
唱到頓點時,他說,因為太在意我們會擔心,所以不小心說出太多肺腑之言。

曾經天真的認為,自己遭遇的對待已經夠離奇了,
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的他,大概不可能再出現能讓他更受打擊的事情了。
沒想到還能有更壞的狀況發生在他身上。
09年和19年分別有讓他產生放棄的念頭,但這次就在他很想離開的時候,
幸好有家凱在長沙陪他,否則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走下去。
青峰背對著他說著,而家凱伸出雙手搭在他的肩上。
整場情緒到這裡已經滿溢,當他說出這番話,我的眼眶已氤出淚水。
深呼吸,努力地忍著情緒想唱完最後一句,卻在起音的時候控制不了音準。
他苦笑著說,「我連絕對音準都喪失了。」

當他唱著,觀眾席卻緩緩燃起一座星海。
也許他們都忘了,演唱會規則裡清楚寫著,不要開啟手機燈。
看見這樣華燈初上的畫面,在歌曲的空檔中,他說我們好土。
但在唱完之後,用濃厚的情緒說,他的心情是喜也是憂。
憂的是因為講好了不要做這些,而喜的是,他明白那就是我們想回饋的心意。


隔天,本該在這首縈繞的悲傷卻轉化成另一種動力。
他自認是個很會調適情緒的人,也是恢復能力很強的人,
每次遇到困難或打擊的時候,憑藉著那些,反而能寫出很好的歌。
「所以我有預感,之後會有很棒的作品了。」

唱到最後一句之前,看見我們擔憂的神情,說:我沒有要哭啦。
「我不會再讓這首歌和眼淚混為一談。」







謝幕時,我莫名被那一聲晚安給觸動。
語氣很輕柔,如同最親暱的家人在床邊送上的耳語,願你不被惡夢打擾的祝福。

散場前叮嚀我們,會把工作人員名單放在螢幕上,不急著走的話就看完吧。
全場幾乎是動也不動地,像在看電影片尾字幕一樣,認真的看到最後並給予掌聲。

最終的彩蛋是散場音樂,西洋經典老歌〈The one you love〉。
我笑了出來,想起《故事未了電影首映演唱會》的散場,那首瑪丹娜的Hung Up〉。
第一天沒看見螢幕上寫著「1982」,並未細想選曲的意義,
隔日看見這個提示才聯想到,應該是在屬於他的出生年份出品的歌。
細查之下,這是原唱Glenn FreyEagles單飛後的代表作,大概就是選曲的動機吧。




吳青峰的創作光譜,被整理得標上了編號。
每支出於他手的歌曲,演唱前以碎片的形式出現在螢幕上,直到最後拼出完整一面。
可惜的是,這是我在綠區前排完全看不見的巧思。
看著創作的時間點,不免反射性地盤算出那是落在他人生軌跡的哪個片刻,
想起他說過的絕望時期,在低潮中誕生的幾首作品儘管有怒吼,也仍然有著溫暖。

從一出場的白色西裝,隨著演唱逐漸染上不同顏色,許是象徵心境變化,
在〈作為怪物〉之後以白色衣物覆蓋,似乎想表達將自己歸零的意涵。
第二天在紅區後排,發現票卡的設計似乎是主舞台的形狀。
也許站在觀眾角度的解讀偶爾過度,但若是美好的想像又何嘗不可呢。


休團期間,我看了許多其他歌手的演唱會,感受了不同的粉絲文化與氣氛。
終於有機會回歸時,就特別能體會第一次參與的觀眾所說,「素質很好」的驚嘆。
這兩天的氛圍令人感到舒心,也能看見對面觀眾的專注或熱情,那畫面真的很棒。
當他提及我們的守規,或者感謝我們對工作人員獻上的掌聲,
「你們讓我好開心喔!」樂得反倒自己是連帶受惠的那一個。

後來,想尋找關於演唱會的報導或記者訪問,各家媒體發出的內容寥寥無幾, 
連表演影片與照片都是由環球提供的,同樣的幾個片刻。
我想,在那兩天沒看見到場的媒體記者,也許是來自官方想送給他的保護。
讓這場演唱會被炒作話題、被模糊焦點的可能性,全都隔離在外。
那是他們給他的,不被任何人打擾演出情緒的貼心。
我們的小王子,被照顧得很好呢。



如他所言,這是一場瘋子自傳。
任性的選歌與編排,每一首都其來有自。
儘管做不到譁眾取寵,儘管不太理解的觀眾會感到困惑,
但他已經把自己給血淋淋地掏空了,誠實地攤到你面前。


兩天下來,歌者的情緒可以說是完全不一樣。
第一天的憂愁脆弱、第二日的樂觀堅強,恰巧也顯示了每個自我的正反兩面。

期待了好久好久好久的日子,就這樣過去了。
好像除了他和他們,再也沒有誰能讓我如此義無反顧。
這或許不是世俗定義令人開心的演唱會,但絕對是很貼近內心的演出。
我非常非常喜歡。




─────────




說是感謝有我們陪伴著自私,但我更想謝謝你將自己敞開來曝曬的勇氣。
親愛的小王子,很高興能和你一起飛行:)
  









另外想說一下題外話(?)
在介紹電子鼓手小潘的時候,我很驚喜竟然是他,他打的鼓很棒!
但講到來自「二本貓」的時候,心中頓時產生疑惑。
因為我知道的那個小潘,是「粉紅噪音」的鼓手哪,而且看起來明明長一樣(?)
還好,在最後看工作人員名單的時候解開答案,是同一個人沒錯XD

所以工作人員名單真的很重要(?)。另外偷推一下粉紅噪音的〈入迷〉!




© 若無特別註明,本站文章皆由 開到荼蘼 原創 ,轉載引用本文前請先留言告知。本文轉載請註明文章源自 開到荼蘼 ,作者 Hannah 哈娜 ,並附上原文連結: 【2019.11.23-24】吳青峰《太空備忘記》:乘著太空,和你一起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