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寫心得的習慣已荒廢四個多月，
排著隊的演出和活動記錄仍然躺在腦中亟待成形。
如果有誰，能竄過這些列隊的記憶搶先化作文字，
也只有吳青峰了。
前一晚結束龔鈺祺《人工幻境》音樂會，
從青年旅館出發，接近發放號碼牌的時間才抵達華山。
由演出舞台一路沿著隊伍走向末端，人龍幾乎要繞過整個文創園區。
不冷不熱的天氣裡，偶爾灑點微光。
大約排了一個多小時，取了1088的序號，簡單吃個飯就準備整隊。
許是人潮的洶湧史料未及，活動區域外的人們聚集得有些茫然，卻淡定。
與此同時，「巴別塔慶典」展覽的護照也在提供索取。
圍著活動舞台的外圈，逆時針整隊進場；內側則是順時針領取護照的隊伍。
我的號碼偏後，又因為腹地狹小、形勢混亂、也聽不見工作人員的指引，
只能自己尋找該加入的隊形。
當我們問到一群站在馬路邊緣的人，其中一個便開玩笑說，他們現在就是在「收集」。
自立自強、集滿了就直接整隊帶走的概念，覺得有點可愛。
終於找到我們前面幾號，小鬼再回頭去把1086號的一對朋友撿過來安排。
很快，也有人問過來，恰巧是1089號的那群朋友。
我想，當天的整隊應該有很多都是用這種方法，一個找到一個的吧。
後來看了蘇打綠社團的分享，
前段的自主整隊是每個人將手舉高，用手指比出號碼的百位數字，藉此找尋同伴。
也看見有人自告奮勇地出面引導，才能順利緩解近兩千號的人潮。
然而，儘管那樣混亂，也完全沒有聽見任何抱怨的聲音。
－活動開始－
面向活動舞台的草皮略傾斜，前方的人頭不太阻礙我的視線。
從吳青峰上台開始，我的視角裡也幾乎沒有拿出手機拍攝的人。
視線裡的畫面很美好，甚至連他的褲子款式都能看見。
直到他說，今天竟然不用勸導也沒看見什麼相機和手機，
我才意識過來，視線裡舒服的原因是來自這裡。
台北場的彩排與主歌單都和高雄場相同，
儘管因為正在傷風，歌唱有一點瑕疵，也仍然不影響他的實力展現。
而我卻在幾首歌之後忽然鼻頭一酸。
看他那樣跳著、那些屬於他慣性的手勢與動作、聽著那道熟悉的聲線……
已經好久好久好久，沒聽到他的現場演唱、沒看見活生生的他了啊。
唱完歌、準備點歌前，他看見小威和赤木老師在舞台的後側，便吆喝他們上台。
小威帶著兩個孩子上來，一手抱著一手牽著。
青峰半開玩笑地生氣說，為什麼不早點來，幫他搶點媒體版面多好。
但麥克風湊近小威嘴邊，他就先分享自己剛剛在台下很認真地聽〈失憶鎮〉，
當Star眼睛直直地盯著觀眾席裡的一個人，拉著他說把拔有蜘蛛人，他都沒有理會。
「因為我真的很喜歡這首歌啊！」真的是喜歡到兒子都不管了 (笑)
「但你沒有覺得我唱得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了嗎？」
後來，青峰蹲下跟Star說，蜘蛛人喜歡暑叔，「所以厲害的是我，你看我！」
耳聞馨儀也來了，他也吆喝她上來。
她抱著孩子，一邊抱怨打電話給史俊威都不接，一來卻看到他怎麼在台上。
看著團員都抱著孩子的畫面，青峰瞬間懷疑來到什麼爸爸媽媽親子活動的會場。
他開玩笑地訪問她，為什麼跟阿龔是螢幕情侶，卻自己跑去生了孩子？
馨儀帶著笑容，答案有些遲疑，空氣就這樣凝結了幾秒，然後全場大笑。
他轉移話題接著問她為什麼妝容這麼完整，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上台？
她回，因為昨天遇到很多人都要求合照，是為了以防萬一。
青峰這才想起龔鈺祺音樂會的事，問我們是不是昨天和今天，
台下的觀眾給了正確答案，發出「侯」的聲音。
「那他早上還傳訊息跟我說什麼今天一起加油！」
各種生活化的對話，從互動裡能感覺得到，
這三年間各自尋找出路的蘇打綠，儘管不聚在一起工作，也不影響感情的連繫。
照慣例讓觀眾點歌，也有所保留地準備了兩支曲目作為結尾，但必須由我們點到。
踴躍的舉手發言裡，有前輩蘇打綠的歌、也有曾經翻唱過的歌。
眼看一直聽不到設定好的暗樁歌曲，他不斷提醒大家今天到底是誰的握唱會，
也一如往常地跟我們打個商量，如果我們同意把握手的速度加快、他便多唱。
點歌時，有個小插曲。
他選定一個觀眾，對方很激動地說〈我們〉，被他誤以為是「我們」，
就這樣你來我往地，台上那個說點的是你、而台下那群人喊著我們。
像是想起什麼，青峰轉過身和主持人海芬分享，以前歌唱比賽的時候，
人家問要唱什麼歌，回答〈秘密〉卻被人當成是「秘密」，
他生動地一人分飾兩角還原爭執的過程，後來才知道是一場誤會。
然後，他再回頭問那個觀眾一次：「你們」到底要點什麼歌？
直到終於意會過來，下一秒就見他蹲伏在鍵盤的邊緣笑得開懷。
最後他說，曾經在發文裡面提過，再也不會唱這首歌，於是否決了。
點到〈寶貝兒〉，他也分享了這次的演唱會將還原這首歌本來該有的面貌。
線上目前發表的這首歌，是經過刪減和重新編曲的，
而被刪去的那段，就是他非常喜歡的段落，所以要拿回來唱。
看吳青峰個人和蘇打綠最大的差別是，
表演時我只需要專注在他本人就好，但看打綠時必須忙碌地轉動視線均分團員；
以及點歌的時候，清唱或帶有旋律的不同。
－握手－
直到這天早上都還在焦慮該跟他說些什麼。
在活動區域內的草皮上，靜靜坐著等候開始的時間裡，
聽著環繞音響中輪播的《太空人》，忽然有了一點想法。
前陣子，我剛好遇上人生能夠做些新選擇的時機。
就在這段時間裡，看見吳青峰帶著顫抖的手指和聲音，嘗試了他過去從沒考慮過的事。
不了解的人也許並不覺得對他而言，一個人站上舞台有什麼稀奇，
但其實，那個看起來自在不怯場的他，是因為有足夠信任的人在身邊才能如此。
可能，他的出發點跟我的並不相同，但同樣都是選擇跳出自己的舒適圈。
我是個很害怕改變現狀的人，但也很清楚自己的能耐不應只安於現狀。
就在必須做決定的那段迷茫裡，我看見了他的勇氣。
所以我想趁這個機會親口對他說聲謝謝，儘管他並不知道我經歷了什麼。
觀眾席內的人陸續上台，握手的速度幾乎不到一秒。
他維持著很滿的笑容，主動伸直了手，也專注地看著任何和他對話的人。
順著消耗的人潮越來越逼近舞台，我也感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
天色漸漸暗下，我們就在台下一直看著他的燦笑，聽著他的每一聲謝謝。
大約一千隻手以後輪到我，此刻他的神情似乎已經開始疲累。
他伸手和我相握，和大家一樣燦笑著謝謝，眼神準備轉向下一個。
我沒放開，而是輕輕掐住了他即將收回的手，也拉回了他即將渙散的神志。
「我想跟你說，」
他的表情像是從制式的機械運作中忽然有了自我意識的清醒，目光重回我的眼底。
專注地對上我的視線、也認真地聽著我，在我的眼角餘光裡還能看見他的微笑。
「謝謝你給了我勇氣，讓我走出我的舒適圈。」
他沒有回話，而是笑得靦腆、身體害羞地後傾，如以往聽見盛讚時的反應。
沒等他用言語回應，我先放開了。
和他相觸的右手並沒有握實，而我因為怕他放開所以輕輕箝制著，
說話當下並沒有特別注意，直到事後回想了觸覺感官才發覺有一點心動。
可能就是那一點不經意的心動，加上他注視著我的眼眸，
當我講到「勇氣」的時候，卻開始緊張地顫抖。
想不到我多年追星的訓練下，面對他竟僅存組織句型的能力。
事後看了許多觀眾的握手感想，不少人有獲得拋回來的對話回應，
但我能理解，在經過那麼多人之後，維持笑容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
下了台，順著離去方向繞了一圈買瓶解渴飲料，我們又回到舞台前。
日暮漸夜，僅存舞台上的光。
台下的人們都面向他，就這樣看著和每個觀眾握手的燦笑，著迷一樣地傻傻看著。
我想起第一次和他這麼近距離的接觸是在2010年的校園演唱會後，
不到一秒鐘的握手觸感早已失去印象，只記得那時的笑容也是燦爛如今日耀眼。
握完了手，他起身舒展筋骨，狀似抱怨地說自己的五十肩要加重了。
看看遠方高樓上的時鐘才六點多，便加碼讓我們點歌，繼續湊滿到七點整。
「只要那個時間一到19點00分，我們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甚至，預先和我們說再見，因為擔心到時候沒有時間道別。
二十分鐘內多唱了七首，儘管每首都只有一小段，已是額外的幸福。
18點59分剛過，臨時提出的倒數構想太過荒唐，被主持人反駁。
抱胸沉默等待時間一到，便如他所承諾的，頭也不回地轉身下台。
老實說，本來很抗拒上台和他握手，因為太害怕和他四目交接的那個瞬間。
並非無話可說，而是想說的太多、不知該從何說起。
又或者，是對他彷彿能看穿妳的視線感到害怕。
如今，鼓起勇氣當面和他說了最想說的話之後，慶幸自己沒放過這個機會，
也因此成為我人生中一段很美好的回憶。
儘管他總是開玩笑地要把觀眾趕下台，或者故意挑語病的反唇相譏；
儘管他即便活動結束後，也不會發什麼謝謝大家捧場的客套話；
但從眼神和手掌的交流中，我能看出他有多麼珍惜每一個人。
─歌單─
彩排
01. 太空船
主歌單：
01. 巴別塔慶典
02. 太空人
03. 傷風
04. 失憶鎮
05. 太空
點歌：
01. 寶貝兒
02. 起風了
03. 悶
04. 小精靈
05. 燕窩
06. 男孩莊周
07. 譯夢機
08. 關於我愛你
09. 水仙花之死
10. 歌頌者
握後加碼：
01. 十七
02. 朱古力
03. 蜂鳥
04. 欲望反光
05. 蝕日
06. 你講的話
07. 我留下的一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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