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我會想起第一次去聽他唱歌的那個夜晚。
2007年，網路社群還沒那麼發達、消息不太流通的年代，
我卻不知從何得知，他在桃園的驛站酒吧駐唱，就找了皮一起朝聖。
我們兩個未成年少女，再帶上一個成年的打工同事。
明明是十年前的事了，停留在腦海的畫面還是異常清晰。
那是一間很小的酒吧，室內目測大約不到二十坪，燈光也非常昏暗。
當時的他，才剛開始在星光大道嶄露頭角，
來聽他唱歌的觀眾在老闆的控管之下也僅提供幾桌座位。
但，小坪數空間裡容納著殷殷期盼的人潮，也算是稍嫌擁擠了。
夜很深，他揹著自己的電子琴走進來。
我坐在距離最近的座位，是連手臂不用伸直都能碰到他的程度。
從側面看他喝冰水開嗓、見他只靦腆地笑笑、聽他沉浸在自己的音樂裡。
因此，在我開始到處看演唱會的此刻，怎能少了他的。
演唱會的轉場影片裡，他用說故事的方法，說了自己這十幾年來的故事。
其中，當然少不了提及這段駐唱的歲月。
於是我暗自慶幸有參與到那段日子的其中一個深夜。
表定晚上八點開始，但在七點五十七分即播放開場影片。
極其準時地、甚至是提前一分鐘，他的剪影和歌聲便出現在舞台上了。
唱歌時的蕭敬騰，是幾乎把自己抽到真空的那種狀況。
因此，不時出現的一些瘋狂舉動、毫無意義的呻吟呢喃，
都是因為他已經完全在那個狀態裡，任誰都打擾不了。
若真要比喻，大概是練功練到走火入魔的程度吧（笑）
他有著外國搖滾樂手演出時很常見的行徑，
例如，跪在地面拉長音或嘶吼、將擦過汗的毛巾往觀眾席扔去。
我其實並不著迷於搖滾樂或搖滾歌手，而他卻是。
因此，我也正在習慣並拆解，屬於蕭敬騰的、或者屬於搖滾圈的文化。
不在歌曲時的他，並沒有預設說話的內容，
只將自己託付在當下，用真實的想法和我們對話。
他會嘴角上揚地說些無關緊要的話、也對不小心重覆使用的詞彙感到不好意思。
你可以很清楚地分辨，陷進歌曲的他和回到現實的他，兩者間的差異。
我能感覺他每一首歌都是用盡全力，就像他在talking時說的，
他總是把全部的自己都給了我們，所以第二場也許就不會這麼有力氣了。
滿喜歡唱〈新不了情〉時的全場氣氛，
應援字條邀請大家將手機燈點亮，並在燈前貼上橘色的便條紙，
射出的光線就成了他最喜愛的顏色。
歌手指示全場唱出副歌，但最後一句，他拿起麥克風唱出的卻是合聲聲部。
感覺就像是與他合唱了。
喜歡他自彈自唱的段落。
看他彈琴，我會想起在他身側聽著他的那個夜晚。
以及，他的琴聲總是那麼勾人心弦。
我最感動的時刻是主歌單最後一首，那寫給我們的歌，〈這首歌〉。
唱到末段，舞台燈光忽然暗下，走完間奏後，
重新亮起的聚光燈打在他身上，沒有配樂也沒有麥克風，他仰頭大聲清唱。
全場都安靜地，吸收他用丹田傳遞而來的裸音。
儘管我身處舞台正面的二樓綠區後排，都能聽見聲音、甚至旋律起伏。
真的，太強大了。
一直覺得，無論再好的麥克風或音響，都多少會滅失一點原音的質量。
但若不藉由那些設備，歌手的聲音也很難傳到聽眾耳裡。
因此對我來說，裸音是最直接也最珍貴的寶物。
即使在小場地的第一排距離也不一定能聽見的聲音，卻在這個場合裡聽到了。
而令我更加感動的是，他努力想要傳達的這份感動。
當然，另一方面也不禁替他擔心喉嚨會不會受損，
但既然他選擇了，代表他是有把握的、有足夠保護好才做的。
選擇相信，也是一種支持。
Encore後，螢幕上出現的卻是以所有樂手為主角的介紹影片。
如此慎重的感謝方式，是我前所未見的對待。
接著，他戴上鯊魚造型頭套，和鼓手老師比劃鼓技之間，共同完成一曲打擊樂。
我也好喜歡他敲擊樂器時的自在徜徉，完全能看出他多麼熱愛音樂。
因為是補班日，演出八點開始，但大約十點半左右，演唱會就正式結束了。
原先覺得這樣的時間未免太短暫，但是否是我們早被其他歌手養大了胃口？
後來回想，就我在他現場的表現來看，是真的毫無保留地全盤托出，
我甚至都懷疑他還有沒有力氣能面對明天的觀眾。
他的淋漓盡致全都濃縮在這兩個多小時裡，已足夠我們帶回家慢慢稀釋。
這次的演唱會心得沒有像以往寫得那麼詳細，
一方面是有時間上的壓力，另一方面是我或多或少有被影響到心情吧。
朋友很不喜歡蕭敬騰。
偶爾聊天時不小心提到他，她就會給出負面的評論。
雖然並非出於惡意、大多基於玩笑，但我看在眼裡還是不免覺得難過。
她說，不喜歡他講話的口無遮攔。
也許是吧，但在我看來只覺得他是很真實的人，
可能就是因為太過真實了，所以才顯得不夠圓滑、不夠瞻前顧後。
她說，不喜歡他那樣炫技的唱法。
但我不覺得那樣是炫技，只是如我前文所提到的，那是他陷入歌曲時的模樣。
就像有些歌者在台上舞動或狂奔，是為了解放到達頂點的情緒。
當你討厭一個人，他做的任何事、說的每句話在你眼裡都是罪無可赦。
但儘管那麼討厭，她還是很努力地幫所有喜歡的親朋好友買票。
雖然被磨滅到一點心志，
但我看著舞台上用盡全力的蕭敬騰，就替自己稍微加了信心。
我並不是盲目地喜歡、或者把他想得很美好地支持著，
而是我真的看見了他的努力，以及他發自內心地在感謝我們給他的愛。
Encore前，漫天飛舞的紙花裡，他一個人在舞台中央朝我們彎了很久的腰。
結束時，再領著所有樂手們一起向大家鞠躬致謝。
十二年後，第二次見他。
發覺自己似乎有點著迷於看他近乎癲狂的深陷。
他從我記憶中那個小空間裡靦腆少言的鍵盤手，變成大舞台上奮力奔跑的搖滾歌手。
不變的是仍然那麼愛音樂。
演出最後，在邀請觀眾說出自己願望之前，他先提供了自己的願望：
無論以他個人或獅子合唱團，都希望能去更多更遠的地方唱歌給大家聽。
他說，願望不是只能在特定日子許下的才會成真，
而是取決於你有沒有發自內心地想要達成。
蕭敬騰娛樂先生世界巡迴演唱會（高雄站）
2019.01.19 歌單
01. 純金打造
02. 怎麼說我不愛你
03. 你會在哪呢
04. 皮囊
05. 王子的新衣
06. 只能想念你
07. 好想對你說
08. 會痛的石頭
09. 請記住我
10. 寂寞還是你
11. 一輩子存在
12. 全是愛
13. 新不了情
14. 讓我為你唱情歌
15. 王妃2.0
16. 這首歌
Encore
17. 王妃
18. 海芋戀
觀眾許願加碼一小段〈Marry Me〉
19. 原諒我
20. 疼愛
21. 阿飛的小蝴蝶
© 若無特別註明，本站文章皆由 開到荼蘼 原創 ，轉載引用本文前請先留言告知。本文轉載請註明文章源自 開到荼蘼 ，作者 Hannah 哈娜 ，並附上原文連結： 【2019.01.19】蕭敬騰：娛樂先生世界巡迴演唱會（高雄站）